11月30日讯 球员生涯结束时,托蒂曾形容那种感觉是掉入“一个大洞”。近日,他的自传《角斗士》英文版出版,他在书里回忆了自己2017年的最后一场职业比赛。Football Italia网也从出版商deCoubertin那里拿到了这本书,并抢先发布了这部分内容。文章节选如下:
——
“你必须亲自写,我可以帮你。”我的妻子伊拉里对我说。然后,我们坐在大床上,梳理起我最有意义的想法。我时不时地卡住,因为我的喉咙已经哽咽。“嘿,不要哭……”她就像平常一样抚慰我。我没有哭,或者说,我哭了一小会儿,但试着不被她看到。我好像过敏、好像感冒、好像眼里飞进了小虫。我上一次写信,还是给她,在我们结婚之前写的求爱信。我告诉她,我(流泪)是因为想起给她写信的那一次了,也许她相信了我吧!
但,我能在8万人面前读这封信吗?我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,毕竟,我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踢球,而不是说话。
赛前,我妈打来电话说:“我不去现场了,我不能去。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,我会在电视机前哭泣。”妈妈,我在罗马待了一辈子。首先,是为了您。如果今晚人们的感情如我想象的那样从每个毛孔里喷涌而出,那也是因为您。
——
还有五分钟。就在那时,我感到雪崩向我袭来。只要罗马的比赛还没结束,我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别的事情上。而现在,大局已定,任务是“浪费掉”这五分钟,我突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。这是一个悖论,我不得不“浪费掉”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五分钟: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再踢5000分钟。这种想法折磨着我,直到几分钟后我找回自己,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。在角旗区,我准备与盯防我的拉克索尔特对抗。我踢到了球。几秒钟后,主裁判三声哨响,比赛结束了。几名热那亚球员首先跑过来拥抱了我,拉克索尔特随后也过来拥抱了我,仿佛只有在那一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身处更伟大一幕里的一部分。
结束了。我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一个巨大的洞在扩大,就像是一个让你要屏住呼吸的裂口。我和队友们一起庆祝,因为我们最终实现了目标,这是一件很棒的事。之后,我急忙赶回到更衣室。我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保证: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,要相信你已经制定好的时间表。因此,在那一刻,我不得不消失,换一身衣服,而其他人则留在场上,主席也从看台上下来,准备接下来的场景。
那一刻,是我感觉的第一个非常艰难的时刻:空荡荡的更衣室里,远处传来一阵阵嗡嗡声,屋子里是我、维托和我们的五名装备管理员。他们都是很重要的人,这些年都被我拖累,或许时间还要更长,因为在他们之前,是他们的父亲。这再次证明了罗马这个非凡的大家庭的故事。想想朱塞佩-贾尼尼,他的父亲曾是罗马青年梯队教练。再想想达尼埃莱-德罗西,他的父亲也当过罗马最大一级青年队的教练。再想想布鲁诺-孔蒂和他儿子达尼埃莱-孔蒂的故事……这五位管理员开始哭了起来,让我目瞪口呆。我不得不大声说——虽然我刚说话就被自己的眼泪打断了——“别这样”“如果我们这样开始,我们得在这里哭一整晚了”之类的废话。
这些废话进入我的大脑,让我不再乱想。他们转过身去,不看我;我也转过身,不看他们——后来,维托告诉我,就在我背对着他、脱下球衣那一刻,他差点晕过去。他知道,我将要脱下的,是我最后一件罗马球衣,最后一件浸透在我汗水的球衣,这让他感到好像大地在塌陷、内心被刺穿。过了一会儿,我脱下球鞋,步履蹒跚、急急忙忙地离开更衣室。我坐在外面的台阶上,等着要登上“舞台”的那一刻。好几分钟——大约20分钟——过去了。有人拍到我凝视着空气的照片。其实,我当时在想的:不是未来,而是过去。我在回忆,重温了这些年的胜利、失败和受伤。这种剥夺是我无法忍受的。太残忍了!
当他们告诉我“是时候了”——一切都准备好了,整个球场的人在等我——我朝着死忠球迷在的南看台走去,脑袋里想着:如果帕洛塔手里拿着一份新合同等着我,那该有多好!可这是个大笑话,是胡思乱想,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我心里非常清楚,一切都结束了!就这样。我走到阳光下,奥林匹克球场的轰鸣,就像冠军争夺战一样。每个人都站起来给我鼓掌,电影《角斗士》的配乐在空中飘荡。
我已经多次看过那天的视频。即使今天,我仍然会这样做,每次看,都会给我注意到新的细节:一条我当时没注意到的横幅,一张让我感觉到强烈情感的脸庞。那天下午罗马奥林匹克球场发生的事,是史无前例的:成千上万的人在哭,好像他们一位非常喜爱的亲人去世了。他们把我从足球场上退役,解释为对自己生命重要一部分的告别。一点不虚伪地说,我知道这将是一场特殊的仪式,介于毕业派对和追悼会之间。
——
当时的计划是,由我把球踢上看台,但如果命运给我做主的话,我会有一个更疯狂的计划:星期天,最后一轮,比赛胜负已定,而我得到一次主罚点球的机会——我会直接把球踢上看台,那是我对人民的一份终极礼物。反正结果已经定了嘛!这是我向极少数人透露的一个想法,事实上,我还是希望能这样发展……只要我们胜局已定。好吧,好吧,我们不谈这个了。那场比赛,我们也没有得到点球。最后我必须踢上南看台的球,是维托递给我的,还有一支马克笔。我在球上写下“我会想你”的字,并签了名,在把它踢上去之前,我看了球很久,不想踢走它。
在我看来,一切都是象征性的。这是最后一脚射门,意义重大。然后我决定,轻轻地转过身来,让自己站稳,然后用右脚外侧,朝着最高的一排,将球踢出一个抛物线。我看到在球落到的地方,发生了一场激烈的“肉搏”。那一刻,我有点儿想知道谁会把它带回家(很快我就知道了。就在几天后,那个拿到球的家伙来到特里戈利亚基地,让我知道是他拿到了球。他还放给我看了一段视频——他用自己手机拍摄的——视频中,可以看到球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,直到撞上智能手机。是的,我这一脚球打中了他的手机,手机掉了,屏幕也摔坏了。但是,这哥们儿告诉我,他并不是找我赔钱的:“已经有人开价10万欧元,要买这个球,但就算是他们出到1000万欧元,我也不会把它卖掉的!”拜托,这可不是一件遗物啊)